专题报道

蜕变 —— 从矿山的废墟中重焕新生

发布日期:2018-01-15   浏览次数:

蜕变 —— 从矿山的废墟中重焕新生

 

说起资源枯竭的废矿坑,人们往往会想到狰狞岩石、破碎大地和被污染的水系。中国是一个矿业大国,随着城市的发展,那些大大小小的废弃矿坑是成为长久的“疤痕”,还是焕然新生的景观?随着不断深入地探寻,关于矿坑的惊喜发现渐渐浮出水面。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,如何彰显自我特色,发挥自身优势,乃是提升城市竞争力的关键。在这个意义上,矿产枯竭后的矿区未必是城市的负担,若能成功转型和再生,往往还能成为提升城市实力的新推力。


▲ 唐山南湖老矿区重生
 

我国是世界第三大矿业大国。据近年来的统计数字,全国拥有大小矿山约15万座,占用土地达数百万公顷。就其和城市的关系来说,我国单一型的矿业城镇就有200座左右,非单一型的则为数更多。这些城市中,有七八成已进入成熟期或衰退期。岁月流逝,因资源枯竭而被废弃的矿坑也越来越多。

我们的困境

现阶段我国进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、加速城镇化、工业化时期,大量工业、民用、基础设施建设,对建筑用石灰岩、页岩等矿产资源的消耗与日俱增。该类矿山不同于国有大中型矿山,其存在以下特点:一是历史遗留矿山,矿区多为计划经济时期遗留的矿山,分布零星,但影响范围广;二是开采无序,多为露天开采,生态环境破坏严重;三是土地为集体土地,权属存争议,区域性社会问题影响大。

矿产资源的开发利用,虽为社会经济发展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,但同时也带来了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、矿山经济发展问题。因此,亟需寻求矿产资源合理开发、地质环境有效治理和土地综合利用的可持续发展之路。


▲ 辽宁鞍山大孤山铁矿,亚洲最深的露天铁矿
 

大多矿坑在开采之前往往是青翠的山林,多年的挖掘不仅使植被荡然无存,将山峰削平,平地再继续下挖,形成凹陷的大坑。它们很多地形复杂,结构不稳,保守粉尘、积水、滑坡、土壤板结、重金属污染、地下水污染等等严重的问题。种种结症之下,使矿坑难以像正常土地一样利用。大大小小的废矿坑犹如青山秀水中的斑秃,城市肌体中的伤疤,让人不禁生出一声叹息。



▲ 内蒙古扎赉诺尔露天矿

 

由此,这些“摸不得、咬不动”的过气矿区,令人望而生畏,成为大地的“病肢”、“梗塞”甚至是“偏瘫”,它们占据着城市及周边大量的土地资源,成为城镇转型、产业提升和环境、竞争力的巨大拖累。

称为“煤电之城”的阜新煤矿群在百年开采后进入萎缩期,先后出现了二十几个沉陷盆地和露天大坑;曾号称“铜都”的东川铜矿在40年高产辉煌后,2001年枯竭,上万人的小镇人去楼空;贵州万山被誉为“汞都”,矿区地层下100—150米内已基本被掏空,地下坑道分上下五层网状交错,总长达900多公里,问题重重;被誉为“新中国石油摇篮”的玉门市,1999年全城被迫搬迁,留下了一片令人伤感的废墟……


世界的启发

其实,这种“大地病症”并非只在中国出现。世界各地都存在着大批的矿业城市,在19和20世纪的工业时代,它们占据着很高的经济地位,资源也大量消耗。

欧美等国家的工业发展早于中国,类似的困境早已经历。如何抚平这些疤痕和病灶,人们做过多种多样的尝试。



 

对中国的矿山生态修复而言,建立完善的土地开垦体系、法律法规,以及成熟的管理制度,将不仅有利于矿山生态修复的推进,还有利于防止矿山开采陷入生态破坏的“怪圈”。在此过程中,一些国际经验亦值得借鉴。

与中国类似,美国也曾走过矿山生态修复的道路。在治理方面,美国西弗吉尼亚州于1939年颁布了第一部《复垦法案》。后来,美国其他一些州政府也纷纷效仿。到1975年,美国有38个州制定了本州的土地复垦法规。此外,美国还建立了较为完善的矿山复垦的管理、开采许可证制度、分类复垦制度、复垦基金和保证金等制度,为矿山生态修复提供了制度保障,也使得开采过程中以及此后的生态环境重建工作能够顺利开展。

同样,作为矿业大国,加拿大对矿山土地复垦十分重视,同时也有一套较为成熟的管理制度,矿区土地复垦与生态恢复贯穿于矿业活动的每一个环节。各省政府都制定了专门的法律,通常要求经营者必须提交矿山复垦计划,包括矿山闭坑阶段将要采取的恢复治理措施和步骤。加拿大将矿山环境视为可持续发展战略的重要方面,是采矿许可证的必备部分,在矿山投产前必须提出矿山环保计划和准备采取的环保措施。

为全面掌握废弃矿山的情况,加拿大部分省份实行了建立废弃矿山信息系统的管理办法。该系统收集了所属区域所有的废弃矿山的有关情况,包括每个废弃矿山的遗址地理信息、废弃矿山主要组成部分的情况描述、推荐治理恢复方案的可能成本、需要治理程度的排序等。

1867年建成的巴黎比特·绍蒙公园算得上先锋之作,它原来是石灰石矿场,后来变成城市垃圾场。设计师阿尔方妙手回春,将部分石灰岩地形保留下来,并用混凝土等材料模仿喀斯特地貌,甚至做成真假难辨的钟乳石,最终形成了一个富有东方风情的山水公园,也是世界造园史上的著名案例。


▲ 巴黎郊区比特·绍蒙公园
 

加拿大维多利亚市附近的布查德花园更是“惊艳”。从高处俯瞰,它宛若爱丽丝梦中的仙境,又似贵族家庭的古老庭园。一百多年前,这是一片属于商人布查德的石灰矿坑,矿挖完后,布查德夫妇寻遍世界各地,请来珍奇花草和能工巧匠。

经过几代人的努力,这个矿区“华丽变身”,成为北美最具知名度的花园,每年吸引上百万人前来观赏。其所赢得的声誉和创造的财富,超出原来矿场何止千百倍。


▲ 加拿大布查德特花园一角
 

比起相对“清洁”的矿区,难以处理的矿业废弃地往往会有大量遗存—巨大的坑体、长长的坡道、庞杂的工业建筑、运输铁路或地下空间等等,成为“新生”的一大阻碍。这方面,英国“伊甸园”的成功载誉全球。

英国康沃尔郡伊甸园植物园是“新千年工程”之一,建在一座曾被称作“死地”的废弃矿坑之上。在“千禧基金”的支持下,设计师独辟蹊径,使用了新材料—透光聚合膜,它比玻璃轻很多,蜂巢状的结构既能适应矿坑复杂的地形,也能抵挡大风,外形像巨大的昆虫复眼,从高处鸟瞰极富视觉冲击力。

这座植物园养育着来自世界各气候带的植物,利用光滑的建筑表面收集雨水,浇灌植物,形成人工降雨和瀑布。室内温度、湿度由感应器控制。游客们穿行在“不同气候带”时还需要增减衣物。这座植物园在建成后成为焦点,当年就吸引了约200万游客。


▲ Cornwell郡的伊甸园计划
 

让废弃矿坑如凤凰涅槃重生的世界级优良范例还有不少,但当遇到天生条件太过艰难情况,没有及时处理往往会带来极端难解的结果。

许多积重难返、问题丛生的废矿区,如脏乎乎的煤矿、污染深重的金属矿,以及诸多和城市连接成片、面积巨大的矿区,“全世界最致命的地方”则带给他们惊醒,延误处理很可能造成几乎无法挽回的恶果。


▲ 剧毒的美国伯克利矿坑
 

比如美国蒙大拿州的伯克利矿坑,原本富含铜矿,人们通过抽水降低地下水位从而方便开采,在这里挖出了一个1.8公里宽、2.1公里长的超级大洞,最深处有540米,可谓全世界最深的矿坑之一。

矿产枯竭之后,矿坑废弃,抽水系统也不再运转,雨水与地下水开始在矿坑中上涨。这些水溶解了附近岩石土壤中的砷,镉,锌等有毒物质,大坑被强酸性的污水注满,里面几乎没有生命,只有极少数微生物还能生存。

水面上时常还会升起毒雾,1995年,一群雪雁来此休息,有342只葬身池中。今天,水平面还在不断升高,如果不加以治理,污水将会在20年内扩散到整片地区。伯克利矿坑,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矿坑,成了地球上最致命的地方。

艰难的重生

其实,如果大家仔细留意就会一批“另类”的国家公园。它们没有国家地质公园的奇绝山河华彩大地,也不同于各类国家自然保护区的动植物丰富多彩。

它们有一个另类的共同名字:“国家矿山公园”——从矿山的废墟中,想要重焕新生。

中国矿业城市可分为三大类:一是古老的矿业城市,如自贡与景德镇;二是近代工业化催生的,如抚顺、阜新;三是建国后以矿设市模式建立的,如大庆、攀枝花等。据统计,今天中国各类矿业城镇有400多座,矿业城镇人口约3亿人,是我国城镇体系的重要部分。这些城镇的发展和转型,是影响整个中国的大事。

到2017年,我国的“国家矿山公园”家族成员已经达到88位,矿产种类包括煤炭、石油、天然气、金、钻石、铁、铜、钨、云母、高岭土、湖盐、巴林石、大理石等等。

数目虽不断增加,却整体质量和效果却仍然有待提高,不少已经开园的矿山公园游客寥寥,缺乏吸引力。究其原因,中国矿山公园起步晚,发展时间短,乃绕不过去的短板。
 

▲ 唐山风景秀丽的南湖公园,其前身乃是脏乱的采煤塌陷区
 

我国的国家矿山公园的申报与建设工作2004年才启动。相比起来,一些国家早在19世纪便开始了大量的实践,推出专门法律;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欧美已经出现了大规模成熟的矿业遗址公园,跻身世界遗产名录;近十年来更是不断推陈出新。

此外,废弃矿区的新生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工程,回顾历史,不少复兴案例都得到了国家力量的大力支持,倾举国之力来推进“一揽子”工程。



 

创意不足也是一大缺陷。一些没落的工矿城市希望能拷贝德国鲁尔区的成功,将高耸的烟囱和破旧的厂房变成城市的新景观。然而,一来改造手法没有亮点,效果不好,二来常年生活在工矿环境中的市民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,难以产生兴趣。

细心对比一下就能看出,世界上废弃矿区重生的知名案例,往往都与新鲜创意密不可分。

 

▲ 浙江省长屿硐天国家矿山公园博物馆
 

美国将一座被废弃的矿业小镇打造成全国最大的反恐演习场;法国毕维利的一座矿坑迎合了当地休闲传统,变身为垂钓中心;罗马尼亚的布拉德盐矿则成为治疗哮喘、气管炎等疾病的特色医院;英国康沃尔郡的“伊甸园”使用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材料和设计,如今已经成为马力强劲的“经济发动机”,甚至带动了周边数个城镇的发展......


▲ 上海吴淞炮台湿地森林公园中的矿坑花园
 

当然,最重要也是最敏感的,则是污染的控制和处理。在恢复过程中,难免出现项目仓促上马,环境问题“误诊”或者“病急乱投医”的情况,往往会带来深远的影响。

例如有的矿区改造比较粗放,没有处理好污染的土地和水源,侵害了饮用水系统;一些重金属超标地块,却被作为农业复垦用地,贻害无穷。就算是天才的创意,若污染问题没有解决好,废弃矿区的重生只不过是一句空话。


▲ 安徽淮北国家矿山公园博物馆长廊
 

从废弃矿坑变成城镇的新风景线,究竟还有多远的路要走?废弃矿坑是伴随着采矿活动结束而产生的人为遗迹。根据不同矿坑的不同特点 ,因地制宜地加以改造利用,是目前许多矿业大国所一贯推崇的革新式“资源再利用”途径。废弃矿坑可以有许多不同的用途,如储存液体燃料、武器、农副产品,堆存有毒的或放射性废料,改造成博物馆、研究中心、档案馆,进行旅游开发、坑塘养殖、矿坑土地复垦再利用等等,这样因“资源再利用”产生了新的经济效益,而使矿坑这一原本废弃的资源地重获价值。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,废弃矿坑的再利用,无论从环境保护的角度,还是资源综合利用的要求来讲,都是十分必要和有益的。中国废弃矿区的重新利用率,在百分之十以上已算是上等成绩,在个别地区其“新生”的概率甚至还不满百分之一。由此,中国大地上废弃矿坑的重生,还有着许多的空白,许多的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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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砂石协会

2018年01月15日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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